晤見，豁燃。

(紅屋開頭靈感來得很快,我也滿喜歡的)

第十五講　窮凶極惡搶時間

　　寫每部小說的時候感覺與狀態都不同。

　　寫奇幻愛情小說《紅屋》的時候，那感覺與狀態肯定叫做熱血。

　　紅屋在一個很突然的狀態下就起頭了，因為16歲那二八年華的回憶一直侵擾著我的睡夢，在創作其他邏輯較嚴、些微社會批判的小說之餘，我很想寫個讓大家看了會呵呵笑、淡淡感動的愛情小品，一方面自娛一方面娛人，本來嘛，我本來就不覺得自己有多偉大，寫娛樂小說是我最快樂的事。

　　紅屋暗藏了我最珍貴的愛情回憶。

　　還有，一段我寶貴的打工回憶。

　　創作紅屋的階段，我非常忙碌，每天下課就要在自家的藥燉排骨店幫忙，直到晚上十一點，媽會叫我先去睡覺，星期六也是。所以我唯一可以寫小說的時間，只有上課間的空堂，還有店裡放假的星期天。

　　我真的很努力。

　　我覺得，家人很重要，寫小說也很重要，能畢業也滿重要，所以我只好用力燃燒自己所有的可用時間。

　　每天早上起來，我要用力呼吸最新鮮的空氣，告訴自己，要非常清醒了！

　　幫我那很依賴的的小弟，裝好便當盒、水壺，帶著他出門。

　　「上馬！」我說。

　　按照慣例，他坐上機車後座。

　　抓緊各個兩小時或三四小時的空堂，衝進學校計算機中心（電腦中心），輕鬆快樂又用力寫紅屋（很矛盾吧）。

　　所以整個學期我幾乎很少跟同學聯絡感情，導致跟他們有點疏遠了，我對本科系有興趣，但我對創作小說更有興趣，沒法度。

　　紅屋每一節故事的篇幅都滿短，因為大多都是我在兩個小時之內創作完成，挑戰又快又好，而且想讓網路讀者無負擔輕鬆好讀，一次讀短短的一小節。因為大家平常都太累了，我希望紅屋是個調劑別人生活的解壓好物。

　　所以生活情境跟故事情境非常像，沒時間我沒時間啊！拼命地想要偷那微薄的時間寫小說，就只是因為我很喜歡寫小說，我寫小說成癮啊！

　　不然我空堂時大可在圖書館睡覺，準備好精神，好迎接課後的廚房工作。

　　可是我無法，那些可以寫小說的時間對我來說寶貴至極，儘管工作時會精神不濟、小出槌，我都無法放棄寫小說的寶貴時間。

　　寫小說是我到目前為止的人生，最努力、最用力也最認真做的一件事了。

　　我已經有了一件非常值得驕傲的事情。

　　□

　　畢竟剛開始經營，店裡的生意不太理想。

　　有時候閒到發慌，新聞都已經重播了三輪。

　　有時候卻意外大爆滿，大概都是客人們約好一起來的關係，手忙腳亂。

　　有些粗重或重複的流程很漫長，可能不是沒打過工的大學生可以領悟的，我心裡偷偷地驕傲。

　　例如洗土虱。

　　叔的要求非常嚴謹，得要把一些會破壞口感、不必要的薄膜、血塊清掉，常常一盆土虱洗下來，就被魚鰭魚刺劃、戳到了好幾回，滿手微痕與小洞，毫不在意，這樣更顯現出男子漢的氣質。

　　例如汆燙排骨，用大鐵網撈排骨手真的非常痠，但是燙完可以蒐集碎肉留給Kumo吃很有成就感。

　　例如洗魚肚、魚膘、魚喉。這才是最累的。

　　第一點，尚未處理的「它們」，腥臭濕黏滑，沾得滿手是血，有種「我是殺人犯」的感覺。

　　第二點，魚肚要先剪開，然後沖掉牠死前還來不及拉的滿腹大便，裡面有層怎麼洗都不會乾淨的黏液，黏黏的一開始覺得很噁心，習慣了就還好。（雖然有點色，我想說個不吐不快的秘密，魚肚內裏的軟嫩黏滑摸起來很像女人的……媽知道我洗這個時都在想那個，大概會殺了我吧哈哈哈！）

　　第三點，魚膘就是土虱的睪丸，沒辦法中國人吃什麼補什麼，這是珍貴食材。但是要撕掉魚膘邊緣的絲狀薄膜，一個一個撕，真的麻煩。

　　第四點，魚喉更珍貴，但將那一小段喉管剪下來真的很傷眼睛，太麻煩了導致後來不賣炒魚喉了。

　　第五點，所有的腥臭與漫長，我都可以用想故事來打發，非常好打發（漸漸練成了手腦不並用的本領），但往往在水槽前一處理完這些纏人的小東西，我的腰背，痠痛不已。所以我說這最累。

　　再例如，切菜。

　　我很喜歡切菜，因為練刀工很好玩。太無聊了，把高麗菜與紅蘿蔔切絲，切得跟頭髮一樣細，後來才發現炒飯的高麗菜其實並不需要這樣的口感，才稍微切粗一點（紅蘿蔔絲繼續頭髮化），高麗菜不能拿來練細工竟還因此感到有點沮喪。

　　偶有不小心的時候，切到一片錯誤的東西。

　　中指最上面的小關節，一片皮膚薄片被我誤切下來了，那是頂刀面的地方，是以刀拉得太高加上恍神，就切下去了。幸虧只是薄薄的一片，而不是整隻手指。將眼睛湊近，清楚地看到一點一點的血管圓點切面，冒出點點滴滴的血。

　　我這個人有點變態，從以前到現在，受傷時都有一種「我是男人啊！」的微開心感。

　　「媽，流血了耶！」雖然沒有表情，聲音聽起來就是有點開心的樣子。

　　「吼！小心點啦！」媽趕快拿ok蹦幫我貼。

　　趁無人注意的時候，去拿透明膠帶把OK蹦之處整個包黏起來，若無其事走去洗碗，真是笨啊，水一碰，透明膠帶的黏性失效，肥皂水照樣滲了進去。微痛的快感。

　　「受傷就不要洗啦，叔來洗就好了。」叔叮嚀。

　　儘管我那麼大了，他還是把我當小孩子，有時候會有點生氣，大部分時候，都覺得窩心。好吧，聽你的。於是去把搞笑的膠帶撕掉，濕OK蹦撕掉，重貼新的。

　　故事總是不那麼簡單，中指最頂的小關節，後來又中獎了一次！所幸又只是薄薄一片，還望吃到我皮膚的客人海涵啊！

　　沒有客人的時候，真的很無聊。

　　我會……去教蛋蛋功課。

　　一開始我都很有耐性：「就是這樣這樣這樣……對，很好，沒錯。」

　　等到發現他開始很依賴，都是在叫我直接幫他想答案的時候，我就：「你要自己想！什麼想不出來？！是沒有認真想！講話那麼溜，還很會跟我辯，回答題目跟作文就想不出來？其實就是把你想的東西有條理地寫下來，就那麼簡單啊！我手寫我口嘛。」超嚴格的。

　　他還是一直嗆：「我就想不出來嘛！」

　　我冷然：「你沒有專心。」

　　這一點，我無法妥協。我無法容忍直接叫老師幫你想出「完整答案」的行為，因為這世界很多事沒有標準答案，你得要自己去實踐與思考，循序漸進找出適合自己的行為準則。

　　只要不觸到這點，我都很有耐性。

　　所以作文或問答題，蛋、蛋、你、得、自、己、想。

　　我只會引導、誘發，或提供靈感。

　　所以常常教到生氣。

　　真的，我無法容忍某個人在思想行為上懶惰地全數抄襲另一個人。

　　因為在這個世界，每個人都是與眾不同的單一個體，每個人都得做自己，這世界才會和平，殺人犯也做了自己，好啊那你就承擔吧，國家才尋求正義的法律途徑，將其槍決（恕我表態了，我反對廢死聯盟，反對的原因，可以論述一萬字以上）。

　　最怕你懶得自立自強，一直學別人，隨波逐流，而不知道，什麼才是真正的自己。

　　沒有客人的時候，真的很無聊。

　　我還會……看書。

　　我很喜歡啃圖書館借來的書，社會學概論、一些小說之類的，在我看來，學習是自己的事情，我喜歡自由，自己去圖書館借自己想學的東西，幾乎不挑食，什麼書都看。

　　沒有客人的時候，真的很無聊。

　　看看新聞又發生了什麼大事，有什麼事是可以寫進小說的，有什麼太過誇張的爛事是可以拿來批判的。

　　我後來懂了，每個人都會犯錯，所以每個人都有批判的權利，然後大家在互相批判的過程中，慢慢變好，唯有這樣。

　　不是用批判來提高自己，而是，真的認為對方錯了。

　　電視上有太多嘴臉，是為批判而批判，就是要辯到對方認錯，卻從來不肯承認自己的錯，一副清高，私底下又是另一個樣子，看多了。

　　那些虛偽高傲的表情，我期許自己，慢慢擁有力量，能用文字讓他們清醒。

　　沒有客人的時候，真的很無聊。

　　我會開始……上一個人的電影課。

＠　我就是這樣，抓緊任何時間，貪心地想要變強，更善良的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