晤見，陳澈。

我的功夫女友 16

　　醒來的時候，我沒有概念自己睡了多久。

　　眼前景象尚且朦朧之際，我光聞味道就知道我在醫院。

　　景象越來越清晰。我的身體有好幾處包紮，吊著點滴，眼前空無一人，只有乾淨、乏味的白色牆壁。

　　我討厭躺在病床上，那會令我想起我和齊好經歷的那段殘酷悲傷，不管是齊好躺著我坐在旁邊擔憂她，抑或我躺著她坐在旁邊擔心我，都是糟糕透頂的選項。我們其實不該為誰流淚，但如果有一人躺在病床上時，我們就會。

　　病房的景色只有用無聊和悲來形容，我的悲緒一下侵占腦袋太多，深陷無法自拔。人一旦開始悲觀，所有個人歷史中的難過很容易一個個聯想出來。

　　「賴品旋！不是你自己說的，要寫出最棒的論文嗎？還愣在那罰站幹嘛？快把握時間觀察啊！」康馨柔學姊曾經對怕解剖怕得要死的我的激勵。但緊接著的，卻是「啊──！」慘絕人寰的生命終止聲。那是我永遠無法從腦袋甩掉的殘酷血色畫面。

　　「學姊乖，不要睡著……我馬上送你去醫院，……咳咳……妳好了之後我們又能一起練武功了呦……咳咳……」

　　「賴品旋……你自己逃吧！我想去見姊姊了……咳咳……」

　　「閉嘴！妳還欠我多少功夫……是妳說要全部教我的……不能耍賴呀！咳……」

　　濃煙嗆鼻的火場，我和齊好縮在角落。滿身是血，喪失生存力氣的齊好被我怒斥。

　　好難過。眼淚湧了出來。

　　「對了！美子勒？！」

　　我急忙坐起，全身多處傷痛卻同時咬了我，令我不支又倒回床上。我突然想到，那四個人的骨頭肌肉真的很硬，我是以怒氣護身，咬牙硬著拳在打的，現在我感覺拳頭與足部是最痛的地方。

　　「好痛……」我咬牙。

　　心急美子的安危，我不得不起身，漸漸將身體移開床，不慎跌落地上，痛得我哇哇大叫，真不像樣，就在我處於爬不太起來的狼狽狀態時，門開了。

　　美子跑了進來。

　　「品旋對不起，我只是去買東西給你吃，害你跌倒了……」她的面容，有著極大的愧疚。

　　她放下手中的提袋，將我扶回床上。

　　我到底喜不喜歡美子？

　　我問自己，卻沒有答案。對於愛情，即使經驗掛零，我仍是龜毛強者。

　　不允許心裡卡著任何瑕疵的愛情。

　　也許，嗯，又是也許，一開始我覺得美子很漂亮又討人喜歡，產生了些愛慕之意，甚至還跟齊好在我的床上大呼慶祝「我戀愛了！」，但此刻我卻沒有「她是我女朋友」的感覺。

　　管它，只知道美子很可愛。

　　我想美子喜歡我，從她臉上的擔憂與愧疚程度能得知，對於觀察的敏銳與精確度，我一向擁有極大的自信。

　　我想現在我該笑，因為美子又恢復動麗光采，似乎回家換裝上妝過，我想不管前面發生了什麼殘酷的事，後面釋懷是種勇氣。

　　「買什麼給我吃呀？」我嘻皮笑臉，心情好了許多。

　　美子見到我笑，難過表情這才紓解許多，「海鮮粥呦，我餵你。」

　　第一次讓美女餵飯耶，不知羞恥的我又樂了起來，「謝謝。」

　　美子以塑膠湯匙舀了粥，櫻桃小嘴在上面吹了幾吹，殲滅些許熱燙，再送到我的嘴裡。

　　我嚼了嚼，吞下，擔憂問：「美子，妳……有被，那個嗎？」

　　「幸好你來的快，沒有。」美子對我笑，用意讓我安心。

　　我來的快？那四個淫獸這麼不衝動？

　　算了，沒事就好。

　　「美子，妳剛有沒有看到我打得詠春，超帥的吼！」

　　「帥。」美子又餵了我一口，她突然臉很紅。

　　「美子，等我好了，我要快些教會妳詠春，讓這種變態的事不要再發生，好不好？」

　　「好。」美子又餵了我一口，不知在寡言什麼。

　　「美子，醫生有說我什麼時候可以……」

　　「出院？」這兩個字加個問號並沒有發出聲音，被軟軟溫溫的唇給堵住了。

　　我的初吻被掠奪了！除了這個驚歎之外，我的腦袋一片熱熱的空白，全身發麻，心臟似乎停止。

　　我上下牙齒用力咬住。美子舌頭不要攻進來啊，我嘴裡還有粥耶！這樣很不衛生。

　　就在我努力矜持貞操之際，有人開門走了進來。

　　美子的長髮整個罩住我的視線，我無從得知進門的是醫生還是漂亮的護士小姐，只知道美子的努力攻堅還真的衝破我的牙齒防線，舔到我嘴裡的粥。

　　我有點心有不甘，初吻是很珍貴的耶，這麼可以醬啦……美子……

　　「賴品旋。」齊好的聲音。

　　「唔──嗯嗯──」我嚇得手腳亂舞，但美子仍很鹹濕地用舌頭攪動我嘴裡的粥，我活像隻翻過來被天敵制住，拼命掙扎的昆蟲。

　　在掙扎與害怕齊好責罵之餘，我很訝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