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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 人性泯滅的傷

 

 

  「再問最後一次,是不是你殺的?」

 

  「不是我!」失魂落魄的男子崩潰怒吼,「燈一亮就……嗚──」他泣不成聲。

 

  強光燈打在賴品旋臉上。

 

  很巧,問話的警官同姓賴,賴警官看他一副膽小樣始終相信他不是兇手,無可奈何的是案發情景太過詭異,與被害者同時間在案發現場的也只有他,嫌疑犯除了他以外沒有第二人選。

 

  「欸,停止哭泣,你重新、好好的把案發現場的狀況與情景仔細敘述明瞭,OK?」

 

  「好、好。」他努力停止抽咽,「康馨柔是我的直屬學姊……我會找她去解剖實驗室是因為她膽子是醫學系裡最大的,而且平常跟我很要好又很照顧我,我想要多偷點時間機會觀察人體,想在醫學系裡一枝獨秀,因此和她一同偷偷在晚餐過後到解剖室研究大體。」

 

  「那,你確定不是想趁機害命?」賴警官眼神宛如一把利刃,筆直犀利地目視他,不得不做合理的質疑。

 

  「不可能!我……我喜歡她……不可能害她的。」

 

  賴警官點點頭,沒有答話,示意要他繼續說。

 

  強燈照得他眼眸刺痛。好在賴警官壯健剛毅的外表下蘊有一股柔和,他才好不容易停止了身體的顫抖與臉皮的抽搐。

 

  「起先……學姊幫我拿出了一隻『手臂』,基於我對『大體老師』又敬又畏,並沒有太靠近,反而是學姊比較靠近,然後我們邊觀察邊聊起天來……

 

  「至此有沒有什麼異樣?」賴警官問。

 

  「沒有啊……一切都很正常。」他此刻想不出當時有任何不符合解剖室的事物。

 

  「啊!我想到了……」彷彿是在挖掘腦葉深層的記憶,他臉上表情吃力,「桌上有一支……手術刀!」

 

  「這有什麼奇怪嗎?解剖室有手術刀很奇怪嗎?」賴警官大惑不解,摳著大腦袋。

 

  「那是……開刀用的手術刀……而不是解剖大體用的解剖刀……」他全身狂冒冷汗,暈眩的臨界點似乎就快到達。

 

  「這……的確可疑。以前沒看到過嗎?」賴警官的辦案能力是局裡眾人讚譽有加的,任何蛛絲馬跡都不容逃過他嘴下眼底。

 

  「沒有……」他知道自己從來不懂得如何說謊,但冷汗因為害怕還是無止盡地冒出。

 

  該不會……學姊就是被那隻刀截去手腳?但那幾近八秒以內的黑暗時間,兇手究竟會是誰呢?難道是音速小子?

 

  他一點也沒有半絲好笑的心情,詭譎可怕、傷心斷腸,已經描寫在他心坎臉上。

 

  賴警官也開始搭配辦案時的怪癖習慣解謎,用力摳著腦袋想想想,彷彿摳掉一片頭皮就能想出結果似的。

 

  強燈光下的灰塵鮮明地在懶懶飄搖,多的就像他兩人腦瓜子裡數不清的疑點愁緒。

 

  很怪,很恐怖,也很想破頭想不通的凶案,但身為升官速度最快的賴群一不會給自己退縮的機會。

 

  「繼續說吧。」賴群一咬咬唇,讓腦袋保持百分百清醒。

 

  賴品旋絲毫不加隱藏地把和學姊當時的對話說出來,一五一十,沒有半分遺漏,醫學系學生的記憶力果真高人一等。

 

  「在這之間,你有動過那把刀嗎?」

 

  「沒有。」賴品旋稍微較鎮定了。「就只是觀察原本橫切面的肌肉、骨骼與神經而已。」

 

  賴群一光一想到,想嘔吐的感覺就若隱若現,他的弱項就是對於死人與屍體毫無免疫力。

 

  能頻頻升官也是靠超強隔空辦案能力所賜,假若現場直擊他的胃定要遭殃。

 

  「當我講完『我願意,這是捨我其誰的使命感,也為了我的爺爺……』這一句,燈閃了幾閃就……倏忽熄滅,類似恐怖片裡那樣……

 

  「然後呢?」賴群一深覺他的比喻和誠懇表情極為不搭。

 

  「那黑暗的時間幾乎只有七八秒左右,我先大叫了一聲,是表達恐懼的大叫,接著學姐說:學弟別叫啦!然後是一聲淒厲的哀叫……很淒厲很痛苦的……比鬼片那聽起來還痛……」他又忍耐不住要大哭的衝動,難聽地抽泣起來。

 

  學姊的一眸一笑像是相片被狠狠撕得粉碎,悽慘地瓦解,而他的心也差不多了,殘破不堪。

 

  那最後一幕……如果再憶起說不定會發瘋,他用力甩晃著腦袋,想甩出慘絕人寰的血色畫面。

 

  情況很不妙──這個念頭在賴群一警官腦裡像子彈鑽孔越鑽越大。

 

  賴品旋哭到呼吸困難,還是卯力說:「僅僅不到一秒……閃了不到一秒……燈又亮了……學姊也如你照片看到那樣了……」眼淚完全衝潰防線。

 

  賴群一抵擋不住腦裡浮現的血腥畫面,終於衝向洗手間。

 

  一段充分可以從容不迫嘔吐且恢復身體不適的時間過後──

 

  「阿SIR,你好點了嗎?」女警花楊裴關切地問賴群一,彎下腰,一雙美眸對著臉色黑青的他,秀髮柔順地垂直地面。

 

  「沒別人在的時候叫我群一就好了,又不是在演港劇……咳咳。」他吐得喉頭有點痛癢。

 

  這件兇殺案實在讓他丈二金剛,摸不著腦,也實在挑戰他的身體極限,他暫時不去想,不去想那張膠片背後,會藏著一個怎麼樣可怕的世界。

 

  他想,為什麼會有人想把別人的四肢削斷呢?難道有戀四肢癖?是迷戀少女四肢的變態殺人狂嗎?

 

  難道,別間醫學院缺「大體老師」的四肢,因此惡意偷竊,或說恐怖性偷竊?

 

  假設是這樣,為什麼受害者是一個小巧玲瓏又無害的女學生呢?

 

  難道,這只是個惡作劇?或說有什麼陰謀?

 

  百般的「難道」在他的推理細胞中迷宮般鋪展開來,路線越發盤結交錯。

 

  重點是,僅僅七、八秒鐘,關鍵的那黑暗一刻,若排除賴品旋會是誰可能犯案?超人?

 

  怎麼想都該是賴品旋。

 

  「阿SIR,我看我不要給你看照片好了。」楊裴把照片藏到身後,一邊聽耳機一邊說,「報告長官,現場連線回報說,死者案發當時所研究的那隻福馬林泡過的手臂居然……消、消失了!連同賴姓同學口供所指的那只手術刀也……不見了!重要證物失蹤,下落不明……」女警花張著顯露不可思議的大眼。

 

  「怎……怎麼可能……」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,慌忙說:「快,叫他們地毯式搜索全校!」

 

  升官的大好機會不容錯過,無辜的胃,死命陪著他撐下去吧…… 

 

  依憑賴群一屢破屢獲的傑出經驗,此刻他可以斷然地下定論……

 

  本題目前尚無解。

 

  「啊!啊──」偵訊房突然傳來男子可怕的呼喊。

 

  「怎麼了──喂!喂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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