晤見，豁燃。

神偷，F，靈魂豐盈的畫。

By豁燃Fran

B

　　F覺得要偷艾琳的心好難。

　　艾琳根本就不是F喜歡的類型，F喜歡可愛又聽話的妹妹，不是刁鑽又生活白癡的姊姊。

　　「我在家裡的傭人有上百位，要不是要監視你，我才不想來。」艾琳抬下巴。

　　「委屈妳了。」F恨恨地在陽台曬起艾琳的蕾絲丁字褲。

　　「我要出去玩，給我乖乖待在家。」艾琳。

　　這一天，艾琳出去了一整天。

　　F趁這時，狂打電話，向許多老朋友借了超大筆錢，以F的信用，當然沒問題。

　　開玩笑，沒有大筆金錢，怎麼支付那拜金女的費用。每天都買名牌，每天都把鵝肝醬當小菜，紅酒當飲水，誰受得了。

　　F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把她揍昏，然後離開，再把這間豪宅賣掉。

　　大概是不認輸吧。

　　晚上九點，艾琳回家了，帶著顛顛晃晃的身子。

　　門外的計程車司機臉上嚴肅：「好好照顧你的女人。」

　　F勉為其難扶上艾琳，艾琳吐得F一身。她吃的都是美饌珍饈，吐出來的穢物也特別臭。

　　F扭起鼻子，皺緊眉頭，深深地閉上眼睛。

　　「唉。」

　　「我剛跟一個皇家王子親嘴喔，不過，不過……立刻，立刻甩了他！」艾琳沾著穢物的手指舞來舞去。

　　「喔。」

　　F仰頭深呼吸一次，就快速將艾琳扛到浴室，把她扔進浴缸。

　　儘管已用蓮蓬頭狂沖溫水，艾琳還是醉話連篇，不見清醒的跡象。

　　「煩死了。」

　　第一次幫女人洗澡。手戴浴刷布。

　　那場地板清理，還在F的夜裡噩夢無限輪迴。

　　F醒來，兩顆溜溜的亮黑眼珠在前滾動。

　　F嚇得往後一彈，大喊：「不要！」

　　「臭男人，我的玉手做了早餐給你，你要跪拜我。」艾琳瞇細了眼。

　　F鎮定，湊近鼻子聞聞，確定艾琳身上是香的後，鬆了一口氣。

　　「我沒食慾。」不想起昨天的畫面，很難。

　　「給我吃。」

　　F只好把焦黃的硬煎蛋和培根餅乾吃掉。

　　「妳還敢吐我的牛排。」

　　「好說。」

　　□

　　F對於事物的強盛學習力，在於迅速改正與輕盈的心。

　　輕盈的心，他總認為沒有任何事難得倒他。

　　還有超級專注力。

　　雖然F有時候很懶，但一辦起正事，絕對要成功。

　　「奶媽，幫我訂個最好的數位手繪板。」電話中。

　　手繪版拿到了，光安裝就摸索了兩個小時。

　　學會怎麼畫，花了一天。

　　早上是兒童塗鴉，到了晚上，至少有耐性描一張圖。

　　搞懂人體骨骼、肌肉等藝用解剖學，花了兩天。

　　搞懂透視，花了兩天。

　　狂練各種繪畫技巧與風格，花了三個禮拜。

　　把畫作PO網。

　　一個月後，他接到一封出版社的插畫邀約。

　　於是F開始躲在房間，畫起了艾琳。

　　艾琳喜歡繪畫，畫一張她的寫實肖像，應該可以偷到艾琳的心吧？

　　畫一張面容，並不簡單。需要不斷觀察觀察再觀察。

　　從皮膚的顏色、光影到色澤，F瞪著艾琳的照片兩個小時。

　　比起其他F見過的絕世美女群，他覺得艾琳根本就算不上美女。

　　但是艾琳的眼神裡，帶著一絲絲的母性溫柔。很淡，很淡。

　　這好像就是她真實的靈魂吧。

　　F心想，好像得試著不討厭這女人，才能畫得好。

　　先從色塊塗抹開始。

　　艾琳回家了。

　　F馬上存檔，關掉繪畫軟體painter的視窗，走出房間迎接。

　　F慶幸，艾琳並未喝醉。

　　「喂。我帶回了燒牛雜、烤鮭魚、紅酒燉牛肉，你叫我女神吧。」艾琳輕視地笑。

　　F微嚇，艾琳哪根筋不對？

　　「食物，有異樣嗎？」F委婉地問。

　　「我要去酒吧。」

　　「看起來很好吃！」F拍拍狂猛的心悸。

　　F大快朵頤了一番，艾琳卻在一邊翹著腳，吃著她的魚子醬。

　　「幫我按摩腳。」

　　「我還在吃東西耶。」

　　「酒吧在等我。」

　　F馬上放下手邊的食物，坐在艾琳沙發旁的地毯上，揉起她的腳趾。

　　「大名鼎鼎的神偷F被我制伏了。」艾琳淡淡一笑。

　　「十一屆前，妳到底都在做什麼啊？」F忍不住。

　　「喔，慈善事業夠我忙了，哪像你，愛搶第一的幼稚男孩。」

　　F輕輕地揉著，雖然沒有章法。艾琳看起來放鬆了許多。

　　F往上揉，揉著她的腳底板與腳背。

　　「慈善事業要一直喝酒，我不愛啦。」F。

　　「我行我素，真是的。」

　　F壓根沒想到，這位生活白癡是大慈善家。

　　「所以我需要勾引很多男人。」艾琳說。

　　「喔。」

　　「聽說大名鼎鼎的F一直沒有女朋友。」

　　「怎麼？」

　　「我教你。」

　　F挺不自在地停下了手上動作。

    F的肩膀靠在艾琳的小腿肚，艾琳低頭看他。

　　「首先，要用眼神，散發『我想照顧你』的氣息。不管男生女生，其實都渴望被對方照顧的感覺。你試試看。」

　　F只好盡量讓他一號表情裡的眼神，變得迷濛。

　　「再來，笑容很重要，迷人的笑就是要露八顆牙齒。不能多也不能少。」艾琳一笑，迷人燦爛。

　　F擠出了個僵硬的笑。

　　艾琳皺眉。

　　可是F，突然很自在地以剛才盯照片兩個小時的眼神，直視著艾琳的瞳孔。就這麼看了一分鐘。

　　艾琳閉上眼，揉了揉太陽穴。

　　「你的胸膛很結實。」

　　艾琳進了她的房間。

　　□

　　過了三天。

　　艾琳把F借的錢都花光了。

　　F緊鎖著臉，拱著肩，在電腦前畫著艾琳，還停留在色塊塗抹階段。

　　壓力好大。

　　這樣下去，一定畫不好，索性停筆。

　　去看鋼管舞吧。

　　F看著鋼管舞女郎，實際上是在發呆。

　　已經山窮水盡了。

　　F回家，用溫柔的眼神瞪著正在抽菸的艾琳。

　　艾琳微笑。

　　F親了她的臉頰。

　　艾琳的笑，露超過八顆牙齒。

　　「我要請長假。」

　　「按摩我的手。」

　　F拇指輕輕地推著她的虎口，再按進她的掌心，以塗抹色塊的經驗，隨著掌心的起伏，力道或深或淺。

　　「妳給華人碰了。」F難得地笑。

　　「因為你的服務還算可以。」艾琳笑得燦爛。

　　F被准假了，他汲汲奔波，去向十八家銀行貸了十八億。

　　□

　　F的負債已經到達前所未有的「巔峰」，就算渾身壓力，也還是要繼續畫。對於神偷網站的要求，F使命必達。

　　畫累了，F試著上網看點台灣新聞，以放鬆自己。

　　他看到一則新聞，新聞照片是一群大學生，踩在破碎房屋旁的馬路上，拉起了白布條，神情嚴肅。

　　他知道是怎麼回事了。

　　「我做善事，是看心情。」

　　F現在的心情是：「被那臭女人控管著，無法自由的哀怨，因此想要幫助陌生人，使自己開心點。」

　　F是效果論者，他認為做事一定要達到目標。嘴上講講都是無效。

　　F花了好幾億，幫那些被拆戶重建。還有買媒體把那拆人房子的縣長弄到臭頭。算是小教訓。

　　「我就是我行我素啦。」F自言自語。

　　心情好點了，把色塊因著光影勻稱塗抹。可以進入下一階段了。

　　「我要請假。」

　　「幫我揉揉太陽穴。」

　　四顆瞳孔微笑地互瞪。

　　□

　　F的房間，陽光透過落地窗照在他的身上，他喜歡這感覺，但是，看心情。

　　現在的心情適合拉下窗簾，F按了遙控器。

　　倒了一小杯白蘭地，雖然微醺可能會影響繪畫視覺，此刻的心情適合。

　　還需要點音樂。

　　你的溫暖充滿著阮孤單的心臟

　　我不能繼續再等待　想要對你說

　　是五月天的「好不好」。

　　因著酒精威猛的促進，F替艾琳的臉龐增添細節，微笑紋、靠近頭髮的陰影、骨骼凹陷處，畫著她的薄嘴唇，F心跳有些快。

　　「應該是酒的關係吧。」F自言自語慣了。

　　在臉龐加了點虛構的粉紅，那是因為艾琳笑的時候，臉會有點紅。

　　用水彩快速點繪著艾琳的嘴唇，那是因為她的薄薄嘴唇水亮潤澤。

　　用刷筆替艾琳刷出髮絲，在上點噴槍，上點水彩，髮絲柔順光澤。

　　「我不喜歡墨守成規。一切都靠感覺。」

　　兩天，畫到第五十三版了。

　　靈魂之窗還沒畫。

　　□

　　F的手機響了。

　　是艾琳。

　　「我在拉斯維加斯賭場輸了六兆，拿錢來救我！」高雅的艾琳，第一次有這種惶恐的聲音。

　　F有點暈眩的感覺，不知道是酒的關係還是艾琳的求救。

　　神偷網站目前的指令是偷艾琳的心，不能偷其他錢啊。

　　神偷網站不允許神偷私自偷其他錢。

　　「女孩，等我。」F掛斷電話，揉了揉眼皮。

　　六兆，艾琳沒有？他懂了。

　　F打了通電話給曾有過一段緣的巧倩。

　　「我是F。」

　　「嗯？」

　　「F。」

　　「嗯……」巧倩突然有點鼻音。

　　「謝謝妳。」微笑，掛掉。

　　F其實很低調。

　　他有時候喜歡很多人稱讚他的感覺，但大部分的時候喜歡消失在人群中。

　　但這次，不得不用最後的手段了。

　　F在臉書上打了個狀態：「我是神偷F，緊急需要六兆。私敲。」

　　一天之內，有金主連絡他了。他的戶頭馬上多了六兆。

　　乎你想　乎你猜　是誰人整眠煩惱

　　F搭飛機時不喜歡用耳機聽歌，但此刻他很需要。

　　就算在飛機上，數位繪板接筆電，F仍是不停地畫。

　　但那一對靈魂之窗，為什麼就是畫不出艾琳的靈魂？

　　「我喜歡松露伏特加，它高貴、優雅、芳香，又不失風華。」

　　「F你看，網站這卡爾．拉格裴的草圖，簡單的墨筆勾勒，典雅，又不失風華。但至於繪畫，我還是比較喜歡寫實主義。寫實主義擁有飽滿豐盈的靈魂。」

　　「喂。我帶回了燒牛雜、烤鮭魚、紅酒燉牛肉，你叫我女神吧。」

　　「你的胸膛很結實。」

　　第七十版，一雙靈魂之窗裡，終於有點艾琳的靈魂了。

　　□

　　拉斯維加斯，賭場。

　　F衝了進去，光靠F那一雙惡狠狠的眼神，誰都攔不住。

　　一個教授模樣的日本人，眼神無盡的邪惡，坐在中國式的皇椅上，腿上坐著被綁縛的艾琳。

　　F深呼吸。提高滿是支票的皮箱。

　　「六兆。」

　　各式各樣的叫囂聲，賭盤機器的吵雜聲，侵擾著F以中國古樂培養的靜耳，F的腦幕裡，卻只有艾琳的一雙溫柔瞳孔。

　　「放你們回去，回去後記得再匯六十兆，帳戶艾琳知道的。蠢蛋勿逆，否則下地獄。」森田一郎說。

　　「謝謝你放了艾琳。」

　　還是沒用到太極啊。

　　強者如F，學會了，歸零。歸零是為更攀顛峰的跳板。

　　F公主抱著身軀柔軟的艾琳，安然走出賭場。

　　艾琳露著超過八顆牙齒的笑。好久，好久。

　　□

　　畫著妳，畫不出妳的靈魂。

　　靈魂這種事，三言兩語難捉摸，但是確切存在。

　　畫到第九十九版了。

　　還是墊了點照片的透明度，有點真實靈魂，色澤變豐勻了。

　　但這樣是小作弊。

　　「不行，愛情不能作弊。」F選擇不墊照片的透明度。

　　「艾琳的靈魂，就在於傲嬌藏掩下的母性善良。」F滴下了淚。

　　第一百版，那一對靈魂豐盈的瞳孔，F筆下終告完成。

　　好也不好

　　□

　　F將那幅靈魂豐盈的畫作，以高畫質投影機投在一整片雪白的牆壁上。

　　艾琳失魂似地看著，摸了摸多了手影的牆壁畫布。

　　「F，這是我收過最貴重的禮物。」

　　□

　　F記得有篇網路文章曾說過，對男人來講，根本沒有傳說中的真愛，只要心儀的女孩子肯誠懇依偎在旁，就會持續保護她。

　　沙發上，艾琳縮在F的胸懷裡，吃著F煎的牛排。

　　「看看妳的帳戶。」F孩子氣笑。

　　艾琳滑了滑手機，眼神驚異一跳。

　　艾琳生氣，猛力揍了F一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