晤見，豁燃。

我的功夫女友 14

　　但這次，恐怖片在現實世界播映起來。

　　醫院裡，來了個大人物！

　　「快擋住媒體記者！」

　　「不準拍！」

　　「別擠別擠！」

　　「快把媒體記者擋在門外！」

　　我才一下公車，就聽得到醫院前鬧哄哄的一片，聽到「媒體記者」這四個字，就知道不是好事。其實只要進醫院，就不是好事，但多了「媒體記者」，更不是好事。

　　從站牌處快走接近醫院急診大門，遠遠就看到霹哩啪啦閃個不停的鎂光燈，大批記者和大批黑衣警察正在進行抗衡戰，亂成一團。

　　救護車喔咿喔咿地叫著，幸好記者群識相閃開，擔架一抬出來，記者就蜂擁而上，狂拍不停，黑衣警察竭力制止記者無禮的漫拍，擔架上的病患與抬擔架的急救小組，突破層層障礙，終於千辛萬苦進入醫院。

　　我也著急，衝進醫院。

　　「總統中彈了！我們拍到頭條了！」

　　「這絕對是政治謀殺！」

　　「聽說是總統在把玩私自收藏的陳年老槍時，不小心扣到板機。」

　　「中到哪？剛誰有拍到？」

　　「聽說中到額部！生命危急！」

　　經過記者群時，我習慣觀察的耳朵捕捉到這些可信度模糊的風聲。

　　「 賴 醫師，總統中彈了！ 柳惠仁 醫師請您趕快過去！」平常溫吞的小優護士一看到我，神色驚慌，十萬火急地拉著我的手臂對我說。

　　我雖然對總統沒什麼好感，但也不至於故意拖慢腳步見死不救，阿仁我來了，等我啊。

　　小優拉著我，我們奔馳在白色的長廊上。

　　「小優，總統哪裡中彈？」我邊跑，冷靜地問小優。

　　「額部！有生命危險！」小優眼睛有點紅，神色失措，該不會，她是總統迷？

　　手術房。

　　大批戴墨鏡的黑西裝保鏢守護在房門前。

　　「請進。」一位壯碩保鏢面無表情地對我說。

　　手術服著裝完成，洗手消毒完成的我，踢下房門下方的開啟按鈕，走了進去。

　　「有些棘手。」

　　戴著手術放大鏡的阿仁，眉頭微皺，臉色嚴肅，這對天才的他，在手術房裡很難出現這種表情。

　　躺在手術床上的總統，頭殼大開固定，乳白的大腦邊邊卡了一顆銅色子彈。

　　沒想到，我遇到的第一個手術床上的政治人物，居然是總統。

　　「總統被謀殺？」我將嘴巴湊近阿仁耳畔，細聲問。

　　「據說是自己拿槍，但失手開槍的。」阿仁用氣音說。

　　旁邊的其他醫師沒有理會我們在悄悄話什麼。

　　「怎麼可能？」我心裡嚴重懷疑。難道，總統自殺？

　　如果新聞畫面下的標題是總統自殺，這叫台灣在國際上情何以堪？人民也會傻眼的。

　　我開始乖乖照阿仁的吩咐遞手術器具給他，心裡卻無法自抑地胡思亂想了一通。

　　新聞我是不看的，政治我是不懂的，但喜歡亂推理的我，總是能胡思亂想某事發生之後，往後的局面。

　　萬一，總統救不活，死了，台灣不就又掀起一波亂潮？

　　已經民不聊生了還捅出這種婁子，總統啊總統，槍不能拿來亂玩低。

　　手術進行到尾聲，阿仁居然叫我先出去，我不知為什麼，但也沒問，因為在手術裡他是權威，三腳貓的我一向聽他的。

　　我走出手術房，一直想著這怪異的大事件，卻也想不出個所以然，只好作罷。晚上沒有排手術行程，我想去和美子約會……啊不，教她功夫，她已經學了些極簡單的跆拳，我想教她一些女人很適用的詠春。大概也只有像我這種「對自己在乎的事龜毛，對自己不在乎的事管他的」的人，才能不痛不癢看待這大事件。

　　「齊好，我去找美子了喔呵呵呵呵。」白色長廊上，我興奮無比地跟齊好說。

　　齊好馬上露出鄙視嘴臉，「去啦！去啦！這種事不用跟我報告。」

　　「我通融妳今天晚上可以跟阿仁去約會沒關係！玩開心點啊。」

　　齊好頭別開，轉身離去，「這種事，不用你通融。」消失在長廊的盡頭。

　　她生氣了嗎？

　　算了，管他的，喔對了買個好料的去給美子吃。

　　正在我這麼想的時候，手機響了，我從口袋掏出，接起。

　　「美子，我們心有靈犀唷，我正要去找妳，妳就打來了。」這種絕妙的契合，讓我又對美子多了一份美麗憧憬。

　　但沒有美子的聲音。

　　「沙沙沙沙沙沙……」手機另一頭。

　　一堆雜音。但似乎可判斷是人聲鼎沸的聲音。

　　「放手──！品旋我在碧潭……」是美子的聲音。只聽到這些，就斷訊了！「嘟、嘟、嘟、嘟……」

　　「該不會！」我不禁大呼！

　　美子遭難了！這種情況，根本不用想就知道美子可能遇害，但我慌張急了，當場有種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慌愕！頃刻，好不容易讓自己稍稍冷靜，我做出了決定。

　　「小優！小優！」我在白色長廊上邊跑邊大叫，引來許多患者、護士的注目，但我無暇顧及。

　　霎那，我擦身撞到一個男人的肩臂！喔好痛！這個人骨頭怎麼那麼硬啊？！我撇回頭一看。

　　是個醫生……好熟悉的背影……他是誰？

　　但我無暇顧及，仍橫衝直撞。

　　找了一會，我焦急如熱鍋螞蟻，小優護士終於推著一個坐輪椅的爺爺病患出現在我眼前。

　　我衝上去！

　　「小優！小優！機車借我！我要去救人！」我急說，跳來跳去。

　　「我要送爺爺回病房耶！救誰？」小優習慣話聲小、說話慢條斯理，我心都快焦爆了！

　　「救救救……拜託先陪我去牽車！緊急緊急！我回來再跟妳說！」我跳來跳去，像極了個憋尿小童。

　　「但爺爺……」

　　「謀關係！俺自個回去就行了！」豪爽的爺爺用山東腔說。他二話不說自己推轉車輪。

　　「好吧。」小優總是那麼的優柔寡斷。

　　「我的是小五十，不能飆太快！」小優對已經騎走她的小車的我大喊。

　　「安啦！」歪戴著超小粉紫色安全帽的我，早已將油門旋到底。

　　夜很黑。一路上，我的腦袋從一片空白漸轉到怒焰大盛，嘯風再冷也冷卻不了我的火冒三丈，誰敢動美子，他死定了幹！

　　一轉眼騎到了碧潭，我也沒有閒功夫記憶我到達所花的時間，只有一種好像太遲了的擔憂害怕感，但碧潭那麼大，美子究竟在哪？我要怎麼找？

　　我把車隨便停在吊橋頭的大娘臭豆腐攤前，著急但漫無目的在昏暗的小吃街尋找可能窄小幽暗易遇害的小巷。

　　就在奔到一個鳥頭伯滷肉飯攤旁的巷子前幾公尺，我聞到了熟悉的香味。

　　那是美子的香水味。那令我魂迷的百香之王，錯不了。